重庆晚报
那年秋天,九九认识了一位叫灿灿的女孩。说是认识,其实他们还不曾谋面。他们先是鸿雁传书,后来他们嫌书信往来的方式太慢,就开始用电话倾诉。
九九三两天给灿灿打一次电话。
灿灿隔三岔五向九九问一声好。
九九很喜欢和灿灿在电话里聊天。灿灿很乐意和九九在电话里探讨人生。在电话两端的九九和灿灿,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两人感到无尽的甜蜜,总是通过那细细的话线,汩汩流淌到彼此的心田,令人无比的惬意和滋润。九九和灿灿在电话里一聊就是大半天。时间这时已成身外之物。只有绵绵的话语像一缕风,轻轻掠过心的旷野,扬起漫天花絮,令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
九九和灿灿打起电话时,谁也舍不得先搁下话筒,直至彼此感到紧贴话筒的耳朵生疼无比时,这时再瞅表,时间已过去了几个小时!有一次,灿灿给九九去电话,因为只顾滔滔不绝,时间过得飞快,以致灿灿差点因带钱不够而走不出邮局!
九九和灿灿的两颗心,被一根话线越扯越紧。他们两天不通一次电话,就有如隔三秋的遥远。在短短的半年里,九九和灿灿打了多少电话费,谁也无法说清。那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有细心的灿灿每次都把她的话费收据整齐地叠好,摞在一起。半年下来,竟然有半寸厚!即使有据可依,灿灿也不敢算出确切数字来。九九有一次在电话里对灿灿说:“我们这样的爱情是不是太浪漫了?光电话费就不知耗费了多少?”灿灿说:“这个数字暂且保密,我若算出来说给你听,没准会把你吓出个心脏病来!”
九九便在电话那端大笑。
灿灿也咯咯地笑起来。
九九依然喜欢听灿灿在电话里说话。
灿灿照旧乐意和九九在电话里缠缠绵绵。
九九说:“灿灿,你的声音真甜美,像一泓清纯的水!”
灿灿说:“九九,你的声音很有磁力,让我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你的正极负极!”
九九和灿灿后来便从两个城市走到一起,结为并蒂连理。
婚后的灿灿依然喜欢给九九打电话。
只是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灿灿实在不知该把电话往哪儿打。
灿灿后来便到街头和九九玩一种电话游戏。在游戏里,灿灿和九九都扮演着“上帝”的角色,各自掏钱在公用电话亭里给对方挂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灿灿和九九都很开心,一根细细的话线又把他们牵扯到了从前。灿灿和九九紧握话筒的手都有些莫名地颤栗,,传递着急速悦耳的血流声。他们又一次体验到彼此的说话声是那么富有魅力,似琴瑟管弦,被轻轻拨响,顺着时间的隧道,鼓着熏人的风,从遥远的天际,慢慢滑翔而来,令人心醉神迷。
灿灿还让九九在家里的电话主机上又装了一部分机。主机和分机装在不同的地方。灿灿和九九便在两个房间里,拿起话筒和对方通话。只是这种通话的效果很差,灿灿从电话里怎么也找不到应有的感觉。
灿灿和九九后来只好到街上又玩起了电话游戏。
时间长了,九九就有些烦。
九九不再和灿灿玩这种电话游戏。
九九只觉得自己已过了这种玩游戏的心境和时机。
灿灿后来就把电话打到九九的单位。在电话里,九九就有些不耐烦地告诫灿灿:“以后没事就不要把电话往单位里打!”九九说着,就“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一刻,手捏话筒的灿灿怔怔地立在那里,双眼蓄满了雨意,成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灿灿就恹恹的,怅怅的,怅然若失。
灿灿后来就胡乱地拨着电话号码,拨着,拨着,就又拨到了九九的单位。九九在电话那端猛地怒吼了一句:“烦不烦哇你!”
灿灿扔下话筒就嘤嘤啜泣失声。灿灿只感到她的心旋转了360度,一下子坠进了冷风飕飕的冰窖里。
九九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当九九从单位里急匆匆赶回来时,灿灿已不知去向。九九找遍了大街小巷,九九又问遍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说不见灿灿的踪影。
九九便呆呆地守候在电话机旁,希望灿灿突然打来电话,使他们再次回到温情无限的从前……(吴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