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的,有点凉,翻着衣柜不知穿什么好。不小心,那件黑衫从衣服拥挤的缝隙里掉到地上。忽的,心酸痛起来。它早被我塞在最底层,被紧紧掩盖着却怎么会掉出来?也许,那些沉在最底层的东西一旦翻浆,便会被冲到最上面,醒目地提示着痛苦。
我它曾是我最爱的一件,是他给我的惊喜。丝质光滑,只薄薄一件,掂在手里却有着很重的质感。浓浓的黑色,有一种魔力象巫师的咒语般吸住一切视线,笼罩我令我美丽,是他最爱的我的样子。它有很好的弹性,曾经紧贴我的皮肤,一次次被他的手摩擦勾勒。而那不对称的领子,褶褶层层在颈边,藏住多少他嘴唇擦过的余温,渗透他的香水与烟草混合的味道。我穿着它,与他拖着手在夜晚霓虹的街上慢慢走,以为就那么一直走下去,没尽头……但我再不会穿它。
它曾与我面对他最后的谎言。圣诞的前夜,我一直盼望着与他共度,他却笑着说生意上有突发事件要出差。他小心地安慰我,轻轻地吻我,让我原谅他的失陪。他说:你这件黑衫多么美,是平安夜最美的女人……我多么单纯地相信,因为爱你,我可以为你等候。我独自在平安夜,听他最爱的王菲的“天与地”——当清风长夜里飞过,知不知有谁在牵挂你……但分别中的你,夜深是否一人,你会否沉闷里恋上别人……还有我最爱唱给他的那句——见到你,吻到你,才是得到天与地……我轻抚身上的黑衫,丝的光滑、冰凉,我企图寻找他抚过的余温。而长夜,彻底冰凉。
我一夜未眠……
但圣诞的清晨,突然接到他的电话,痛苦的告诉我他在高速路撞车。我顾不上疑惑,只一门心思飞奔到他家。
他躺在床上,痛苦地皱着眉,鼻子上留着血痂。我心疼的要命,泪一下子流下来。他搂住我,吻着我的眼睛小声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我的泪与他的泪融合着湿热,我的身体感到他轻轻摩挲黑衫的暖,但我的目光触到了枕底露出的——我小心抽出来——是女人的丝袜。我的爱没来得及变成疑惑就跌入了深深谷底,象坠落的失重。我失去了一切感觉,我无话可说,我突然想笑。
泪消失了。
我默默用清水擦拭那张深爱了多年的脸,那曾吻过无数次的唇,毛巾上留下他的血迹,与我心沥血一样触目惊心。我默默煮好粥,喂他吃。而他无言地看着我,闪烁不定的眼光告诉我,平安夜他并没远离这个城市,他只是在城市的另一端,在我独自想念他的同时,与另一人缠绵……爱,只换来谎言和令人心碎的长夜等待……不敢再碰那件黑衫,也永远不会再穿它。一如不愿回想那天我离开时雾中孤零零的黑影——那个为爱而美丽的女人消失了,只剩这浓黑的影子,符咒般深暗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