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冬夜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我坐在光怪陆离的卡拉OK大厅里,心情不但不能舒畅起来,反而越唱越烦,越听越倦,突然我想起读高中时和劲合唱并拿了一等奖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支歌曲是我和劲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演唱的啊!
出外数年,我流浪的情感如流浪的日子一样,至今无法找准方向,金钱债,人情债,亲情债,友情债,爱情债……仿佛注定我今生是来还债的。
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了劲,他是我们学校的借读生。那时我在班里个子是最矮细的,他也不高大,一副内向深沉不亢不卑不笑不说的样子,在班里并没有多少人留意他。有他在教室里,我出出进进、站立坐下动作都得特别小心,生怕惊动他,莫明其妙的就对他产生了恐惧感。这样不闻不问不思不念地小学毕业了,待初考放榜时,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并排在县重点中学的分数线内,那惊讶似有一点儿渴望,有一点儿高兴,仍有一点儿害怕。
初中三年,我们俩仍然被编排在一个班里,他仍然坐在我背后的座位,这一切既像特意的安排又似天意的巧合。每天在看着他的步伐一步比一步有分量地走向男人的世界里,一步一个脚印地攀向知识的顶峰成为班里的尖子,我变得更害怕了,我害怕他那能拨动我心里某种情绪荡漾的目光,我害怕他的视线尽头不是我,我害怕他那与日俱增的屈犟逼人的男人气魄越过我的视线令我遥遥不可及。记得有次正是秋收季节,我们一大班同学在为农场的阿姨们摘花生,我看着颗粒多又饱满的花生粒情不自禁地惊叹道:“这花生亩产可达千斤吧!”话音刚落所有的同学都笑了,说我可能还不知道番薯是藤上长的还是树上结的呢?哪有亩产达千斤的花生?我听着一脸的尴尬,忽听他不高不傲不轻不重地说花生的产量没有达千斤也有八百斤。我听他说了这话紧绷着的情绪一下松弛了。有位同学不示弱地讽刺道:“花生亩产八百斤用来写作文恰到好处。”劲昂起头提高声音庄重地说:“这是我家成功地试验过的。”这一下子同学们都不敢吭声了。我抑住的情感直冲脑门而上,我第一次流下了感激的泪。
我和劲一直都很少说话,彼此见面也只是点点头,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俩当面从来不感激不言谢,但他对我的每一点恩惠我都深深地铭记在心。
劲每门功课在班里都是顶尖的,他不但能拉上一手小提琴,还能唱出美感动听的好歌曲,由于他的心脏不好,他不能参加剧烈的运动。所以给体育拉了他的“后腿”,而我除了体育强于他之外,没有一门课程强过他的,这是我一直以来有点害怕他而又不甘心在他面前示弱的原故。也许我是爱上了他,但我不想彻底了解自己,我希望留在心中的是一份朦胧,这致使一直以来我的情感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
读高一时,我在学校举行的田径运动会中参加了女子组一千五百米的长跑比赛,比赛那天阳光特别的爆热,跑完了一千五百米的赛程,我已不知人事地被两位女同学扶着走,当我在眼睛的最亮点看到他正端给我一杯糖水时,我再一次感动掉泪了。高二时他读他的理科,我便读我的文科了,虽然偶有相聚相逢的时候,但都把问题的重点放在各自的专业上,我清楚地明白到我彻底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我高考落榜了,他却走进了中山医大的殿堂。
都市的日子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的时候我便会高高地伫立于这里的建筑物之上,遥望那座大学天堂,并寄予深深的祝福。
八年了,我一直背着一份最纯的情感走南闯北,在五彩缤纷的都市里无法驻足,我们分道扬镳之后,迄今我们未见过面,但我源于他的最初情愫却永远深藏于我心坎上,美丽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