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半年之久的“同居”时光没有丝毫的留恋。我和一位陌生的男士“同居”,都落脚在北京的一套公寓里,然而我们之间相当纯洁,谁都没有碰过谁一手指头那是瞎说,但浪漫之事根本没有。
这令我的很多女友咂舌表示失望。那是去年夏末的事了,工作的原因,我来北京定居。刚好一个朋友有免费的房子可以提供给我,不方便之处就是要和一个未婚大男人“同居”。当时,我几乎没有怎么多想就同意了,而且趁热打铁就赶紧搬了进去。
第一天我感觉良好。如果说自己是一个轻柔乖巧的女孩也许矫情,可说我是一个初到北京的单身女孩,到再合适不过。这样的女孩子想来还是会让大男人们生几分怜爱的。果然,那个姓贾的大男人给足了面子,开车帮我把几件行李拉回了公寓,路上还给我讲了好几个小幽默,弄得我笑个不停。他甚至还做出老成状分析我说:“你一定对男人很有戒心,因为你总是紧张地抓住汽车扶手。”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轻松多了。
可第二天,我的无助就在他眼里成了“弱智”。我回“家”的时候把钥匙拧断,急赤白脸地打电话把他招呼回来,人一看,拧断的根本不是开门的钥匙。
到了第三天,我刚一回来,贾大男人就开始对我“发彪”。他说,早上是不是你走了不锁门,要是来了小偷怎么办?记住,我每天在房间里要睡到中午11点,出门一定要锁门。另外,一定要记得随手关灯,节约电费,节约你懂吗……我简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立正站一边听别人劈头盖脸地数落,还作出痛改前非状。从此以后,我落下一个毛病,每天开两道门前总会像念经一样念叨着:“左开右关。”完了,一回身把门带上,“右开左关”。
我终于开窍,人家贾大男人早已经过了为小女孩献殷勤的阶段,你不要妄想这样的男人能为你办多少实事,因为无利可图,没有多少油水和实惠,人家根本不会犯贱。于是,我开始处处小心谨慎,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争取被他少挑剔。
挑剔是少了。因为我住了好长时间,洗澡的热水器怎么用我还不会,我也不问他,我只好到姑姑家或者单位去洗澡;他有车可以搭,但是,他如果不盛情邀请我,我也根本不会去蹭;还有,屋里有他的坐机电话,我基本上不用,也从来不敢留给别人。总而言之,我避免一切需要求他麻烦他的事情,我不爱看别人的脸色,更讨厌别人装腔作势地教育我,我受不了。
过分的彬彬有礼其实就是距离,我和贾大男人之间的交情比水还要淡,那就是没味儿,况且两个没有味儿的人都像防瘟疫一样防备着对方,因此,根本就不会有故事发生。
我最受不了他的有几件事。第一件是贾大男人常常不懂装懂,喜欢对一些电视报道或者文章发表自己的评论。顶多也就用“有病”“睡觉去吧”“傻?”这种层次的字眼。他还特别看不起我写诗,一次被他早回来在客厅给撞上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好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几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里透着不屑。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特别爱强迫我听他聊天。那哪儿是聊天啊,简直是“灌输”。他会一边喷着香烟,一边眉飞色舞地和我讲在KTV里的情形,他们那群生意人怎么比赛解小姐们的内衣带,还有在鬼混的时候,他“老婆”刚好来电话,自己怎么蒙她。他的“高见”是,小姐就跟咱们说话的这张桌子一样,只是一个桌子而已,男人们需要在这张桌子面前去掉道貌岸然的正经样子,把自己的丑恶和低俗统统暴露出来,只有这样彼此才觉得都掉了一层皮,做起生意来就更哥们儿了。
我只得像小学生一样,故作惊讶的不失时机地点头,我知道我根本无从争辩。有时候,他一边夸我漂亮一边色迷迷地逗我说:“小心我强奸你,可强奸你不如诱奸你,诱奸你不如让你自愿,让你自愿不如想吃吃不着,还是算了吧!”
我不知道这应当算是污辱,还是权当算是玩笑。没有办法,我实在不想和他闹翻,只好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了。
有时我也意志动摇偶尔巴结一下贾大男人,因为他的红烧鸡翅做得实在是好吃。我有个毛病就是贪吃,且又好吃懒做,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贾大男人根本看不上我这种小女孩,据说他那个说话娇滴滴的女朋友没有过多久,就被他整得服服贴贴地做饭去了。巴结也没有那么简单,我除了要说一火车好话,还要把鸡翅买好了,锅洗净了,贾大男人才会大将出马般到厨房去烧那道迷死人的鸡翅。
也还是有些欢乐可言的。比如,他偶尔出差回来见到我在家,也激动万分地握住我的手;还有些时候,我情绪不高他也会喋喋不休地开导我。我最初迷恋上周星驰,也是他谆谆教诲和发动的结果。
然而,这种同居生涯终于在房子半年后到期的时候终止了。也该终止了,我的存在事实上影响了他和他女朋友的肆意而为;还有我再也忍受不了他的那种苛刻、冷漠和极端自私的性格,他破坏了男人在我心目中的很多好感觉和印象。我搬走的那一天,也是我和他友情决裂的一天,因为那天早上,我累得要死要活地搬运东西,他明明知道,却睡雷打不动的觉,一点不肯帮忙。
此前的晚上,他振振有词地说:“别指望我卖苦力,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我们甚至没有说一句道别的话就永远从这个城市擦肩而过了。听说他后来租的房子离我很近,我好像还隐约在一家餐馆见到过他,然而,我已经毫不犹豫地把他的电话号码从脑海中格式化了。